九萬流浪的理由

一年有365天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，但這365天往往可以改變很多事情。好的，不好的，說不上來好不好的 ...。我說，寫網誌或寫日記有一個好處就是，當你回頭去點閱/翻閱一年前所記錄下來的心情和想法，你可以看見自己過去是被什麼樣的信念支撐著，而這些日子以來，你又為了什麼樣的原因而改變了你的思考模式。我們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被自己所經歷的人事物雕塑着，不管所追尋的到底是什麼。也許是談起來抽象的夢想，也許是人生中難以逃避的現實，說來有些憂傷，但「放棄夢想面對當下的現實」總是大多數人所選擇的那條路。

去年五月，因著Couchsurfing，我認識了來自比利時，熱愛藝術的沙發客在我的哈林區公寓裡暢談著他的意念（你也想試沙發衝浪嗎？看：找沙發小撇步）：

「我想要當畫家。有些人也許會不認同我這樣的生活方式，但我只想要畫畫，而我無法一直待在同個地方，我賺錢是為了我的夢想，我需要四處旅行尋找靈感。我自己有時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該找一份穩定的工作，可是我想要在可以時，先為我自己的夢想做最大的努力。」

他在中國昆明的時候，我在台灣，我們偶爾保持聯繫。三個月後，我為了完成最後一年的學業回到紐約，他也搬到了當時女友的紐約住處，同樣身為外國人的我們，「想要留在紐約」成為一種目標。我們各自忙碌，也見了一次面，雖然各自對「當時」夢想的熱情仍然存在，卻不免嗅出一些遲早要向現實妥協的徵兆。

現在我說，當我們過了一個年紀，便開始要為了自己的生活和責任來調整自己的夢想，也許必須要放棄某些部分，但是面對年少時的夢想，我們必須以「謹 . 記 . 初 . 衷。」來作為自己的度量衡。也許只是繞了點路或換了個時空，但是我們必須維持著那樣的想像，並隨著不同階段的自己來「微調夢想。」

當失去了一些時，就去開啓另外一道門來填補關上的那一扇窗，在這不斷加加減減的過程中取得平衡。也許再過了一年、兩年、或三年，我在人生這條路上又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，到時候，希望我能想現在的自己一樣，「謹 . 記 . 初 . 衷。」

一年前，或再之前的自己，我可能會告訴你，若是要達到自己的夢想，就必須要斷了後路（回頭的念頭），義無反顧地向前走。姑且不論當初究竟是什麼樣的因素給了我那樣的衝勁，每個年紀終究還是有每個年紀需要面對的現實。我在這個過程之中，學習到所謂的「夢想」不會只有一個，也不能只有一個。你會發現，有些夢想是你無論如何都要放棄一切去追求的，有些夢想是別人給你的夢想，而有些你所夢想的夢想，走到一個程度後，你會發現有些想法不見得適合你。Sometimes, you just can't have everything. 我必須不斷的調整自己，不斷的將極端的選擇放在秤子的兩端，以求在夢想與現實之間達到不見得盡善盡美，卻也令人心滿意足的平衡。而在這條需要不斷離開與放下的旅程，我總是慶幸有人相伴，讓我瞭解表面上所以為的妥協，只是啟動另一段人生旅程的準備工作。

又過了三個月，他收拾了行李，在家人團聚的聖誕節期回到了比利時的家鄉，他說他真的好喜歡紐約，但是他已經離家整整一年了，所以想要回家一段時間，也許三月的時候會回來。而我則是到了四月底才有機會在臉書上和他深談，這才知道，我們剛好都有大消息要告訴對方。這失聯的半年，我選擇搬回台灣，而他選擇在比利時找一份長期工作，選擇放下感情穩定的女友、他的流浪人生。

「我已經26歲了，總是要開始儲蓄。和女友在一起的這段時間，我為了她旅行了一整年，和她一起在紐約的時光很美好，但是我沒有辦法一直這樣下去。她問我為什麼不要她搬去比利時，可是她在紐約有很棒的工作，叫她搬去比利時等於是要做出一個很大的承諾了，我還沒有那個能力。」

「雖然現在做的工作很無聊，也不是我想做的，但是我還是在畫畫，從事我的藝術創作。我還是在唸中文，我還是想要繼續旅行，我還開始自學鋼琴！我希望可以在接下來的一年之內再到亞洲去，尤其是台灣。」

一年前，我在blog裡用這樣的段落為和D的相遇做了結尾，我說：

夢想，夢想，夢想 — 許多人為了生活和責任而放棄了它，許多人過了一個年紀便不敢再去想像，但是D再度燃起了我想要看更多世界的動力。因為下定決心出走並不需要勇氣，而是要看你的夢想給你的動力有多大。每個人的生命都有不一樣的順序，你可以選擇按部就班或是逃離常軌，但是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扼殺或阻止你向夢想前進的權利。

August 9, 20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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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整理blog時，回頭看了這段文字，覺得這篇好像沒有收尾，彷彿像是故事還會繼續一樣，而上次寫下這段文字的一年以後我到了比利時，再次見到了D。當時，D問我什麼時候會到歐洲啊，我說給我五年吧，誰知道不到一年我就到了比利時了。Antwerp - Brussels - Ghent - Antwerp ... 我在比利時繞了一圈，只為了回去見他。

他說本來只是part-time的工作不知怎麼的被升職了，成了full-time，本來想要最近辭職的，結果同事懷孕生小孩去了，他忽然得扛下同事的工作內容。

「我會辭掉的，我會回去中國過著我的隱居作畫人生。」

謝謝你，讓我知道，你的夢想沒有消失。

我也會努力的，謝謝你。

September 22, 20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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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離開比利時的半年之後，他辭去了工作，回到中國，來了台灣。我接待他了幾天，後來他就去環島了。

最新的消息是，他愛上了台南，在台南租了房子，也計畫申請打工度假簽證。之後我們就斷了聯繫了。

February 26, 2016